栖于扶桑

想给全世界安利我宽

风声1


怎样都好,反正自己从来都是孤身一人。抱着酒坛烂醉在酒馆的萧十一郎如是想到。
他抱着酒瓶,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的雨滴。
想我萧十一郎,世人皆知的洒脱不羁,居然也有真正借酒消愁的一天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,萧十一郎仰起头灌下一大口酒,长叹一声:“痛快!”
“怎么,一向不问世事的萧十一郎居然也开始在意起这些世俗的东西了?”风四娘不知何时出现在酒桌旁,豪气得抱着一坛酒,款款坐下。
“四娘。”萧十一郎抬头笑了笑,“你倒是舍得来看看我这个老朋友。”
风四娘风情万种的斜他一眼,嗤笑一声,“可不是,我不来找你,你倒是沉得住气,一直不来看我,太不够意思了。”
萧十一郎提起酒坛碰上风四娘的酒坛,“是我的不是,我先自罚一坛。干!”仰头把坛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风四娘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阻止,也没有说话,看他喝完才开口:“看来,今儿你是想喝多呀,行,我陪你。”
“好!”
这两人之间总是不必言谢的。
酒过三巡,酒馆已经快要打烊,萧十一郎依然保持着一分清醒,他看着身边醉倒的风四娘,轻轻的叹了一口气,给了酒钱,便背着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小木屋。
安顿好之后,萧十一郎拿了把小木凳坐在楼前,看着天上的满月,月光如水,给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光。
月色真美啊,可惜,太冷。
注视着群星闪烁的夜空,萧十一郎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

萧十一郎在风四娘醒之前便离开了,风四娘拿着萧十一郎留下的信,苦涩一笑,她终究是留不下那匹放荡不羁,不识归途的孤狼。收好信纸,毫无留念的离开。

“四娘,与你道别,出去走一遭,走哪儿是哪儿,勿念。后会有期,珍重。”


离开了小木屋,萧十一郎一路上慢慢走,听了不少关于无垢山庄新庄主的消息,这位武林的后起之秀声名鹊起,一路上赞扬之声不绝如缕。
萧十一郎嘲讽的一笑,哪有什么白璧无瑕,自欺欺人罢了。“小二,我要的东西装好了没有?”
“来了来了客官,请稍等。”小二一路小跑抱着一堆干粮递给萧十一郎,“客官这是要出远门呀?准备这么多干粮。”
“出门走一遭。”萧十一郎接过包袱跨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。


无垢山庄最近氛围很低沉,上至管事,下至洒扫除尘的下人,无一不是谨言慎行、小心翼翼,唯恐粗心大意惹出祸端。
连城璧执一支玉箫,已经定定地坐在院中至少两个时辰了。他什么也没做,只是一寸一寸的擦拭着手中的玉箫,来来回回不知道擦了多少遍。
冰冰远远的望着他,有些踌躇,半晌还是迈出步子,走到他身前,“庄主,杨公子求见。”
连城璧悠悠地端详着玉箫,面色沉静,看不出丝毫的端倪,扬手将手中的丝帕递给冰冰,“扔掉,太脏了。”
冰冰低头接过连城璧递过来的帕子,手中的丝巾洁白如雪,没有一丝污渍。
“去请杨公子进来吧。”连城璧将玉箫放置在面前的锦盒中。轻轻地抚摸着,神色温柔仿佛在注视自己的心上人。
“是。”冰冰恭敬地答道,悄无声息的退下。
“连兄,你可让我好等啊。”杨开泰还未进门,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入连城璧的耳中。
连城璧盖上盒子,起身,“杨兄千万莫怪,都是下人见我在练剑不敢来打扰。我定吩咐下去凡是有客必要及时通报。”
“嗨,我说笑的,哈哈哈,哪里就怪罪你了。”杨开泰接过冰冰奉上的茶,一口饮下。
连城璧轻轻把漂浮的茶叶拂向一边,一边问道:“杨兄今日心情颇好,可是有喜事?”
话一出口,只见杨开泰笑的眯起了眼睛,“其实今日来拜访你,是来递上婚帖,诚邀连兄本月二十二光临寒舍观礼。”
连城璧笑了起来,“杨兄何时觅得的美娇娘?此前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。”
杨开泰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,“连兄你是知道我的,我除了四娘谁也不要。”
“哦?这么说,这次新娘是风四娘?”连城璧颇为意外。他是知道的,风四娘倾心萧十一郎,这么多年一直默默地等着他。
“是四娘。”杨开泰笑的像个孩子似得,“虽然四娘她并没有全心全意的心仪于我,不过她说了她会试着接受我,成亲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待我。我有信心一定会让她爱上我的。”
连城璧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说:“那恭喜杨兄了,抱得美人归,杨兄放心,四娘一定会全心全意待你,毕竟除了你,谁还会如此爱她呢?”至于萧十一郎,她这辈子也不要肖想了。
“承连兄吉言。那我就不打扰连兄了,我去其他人那儿送请帖了,以后得闲再来拜访,告辞。”
“杨兄慢走,冰冰送客。”连城璧回礼,看着杨开泰转过回廊,他收回目光,盯着眼前的盒子,古怪的一笑。


来到大漠已经月余,塞外不同于中原风光,这里没有山清水秀,没有夜夜笙歌,有的只是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的烧刀子,一望无际漫天的黄沙,风姿飒爽干脆利落的大漠姑娘,以及一群群穿梭于大漠之间的驼队。
阿史那大叔家开了一间赌坊,是这片大漠中最为有名的地方,这里汇聚了四面八方的人,来往的商队,逃亡塞外的亡命之徒,隐居避世的高人,碰运气的投机者。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取得一时的欢愉,不问前程,不知归处。
萧十一郎刚从阿史那大叔的赌坊出来,今天运气不太好,身上的银两输的一干二净。无奈的下了赌桌,一出门便被那苏图给抓住了。
“城萧兄弟,你今天又去赌!我告诫过你好多次了,阿史那大叔那里你少去,你每天靠着给巴图大叔抓蜥蜴挣钱,好不容易存了些银两,一赌又全部输光了。”那苏图一把揽住萧十一郎的脖子,黝黑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,死死皱着眉头瞪着他。
萧十一郎笑着眯起了眼睛,“那苏图,你天天这么操心我干嘛?放心我又饿不死,走,跟萧哥哥去喝酒!”
“我不去,我还要去帮阿妈放羊。”那苏图勒紧手臂,死死地抱住萧十一郎,“你也不许去,走,陪我一起去。”
“好好好,我陪你去,我陪你去,放手放手,你要勒死我了!”萧十一郎挣扎了一番,那苏图放开了他,笑着拉过他的手走向那苏图家的帐篷。
“城萧!”一声女声传来。萧十一郎心里一紧,拉着那苏图加快了脚步,“快走快走!”
那苏图白了他一眼,被迫加快脚步。
“城萧!你站住!”女子一声厉喝,骑着马飞奔到两人面前,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甩到了两人的面前,萧十一郎忙停住脚步,后怕的看着地上深深的一道鞭痕,护着胸口,长出一口气。“好险好险,差点就没有小命了。”
那苏图早就往后一跳,远离了修罗场。
“你跑什么?”托娅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瞪着萧十一郎。
萧十一郎扯着嘴角干笑出声,“呵呵呵呵……没有呀,托娅你叫我我怎么会跑呢?只是我忙着要去帮阿苏图放羊,你看这天色不早了不是?怕一会儿阿妈又要着急上火了,不信,你问问阿苏图。”萧十一郎转头看向身后,阿苏图正侧着身子,试图悄悄的溜出人群。萧十一郎一把把人拽到了面前,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苏图,“阿苏图,你说我说的对吗?”
阿苏图忙点头,“没错,萧兄弟是为了赶时间回去放羊,绝对没有因为听见托娅小姐叫他而逃跑!”萧十一郎狠狠的瞪他一眼,转眼尴尬的笑着看托娅,托娅哼了一声,下了马。
“走吧,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
托娅穿着一身红衣,露出了纤细的腰,头上绑着好些坠着绿松石及红玛瑙的小辫子,脚上穿着一双小皮靴,随手把鞭子别在后腰上,走在两人的前面。
阿苏图看着前面的人,侧过头悄悄对萧十一郎说道:“萧兄弟,托娅可是我们大漠里最漂亮,最耀眼的姑娘了,所有人都知道,从你来的那一天开始,她就看上你了,非要嫁给你,这么美丽又痴情的姑娘你就一点都不喜欢?托娅可是我们大漠男儿做梦也想娶到的女人。”
萧十一郎叹口气:“我跟你说过了,我有妻子了。”
“可是她已经不再世上了呀。”
萧十一郎微微一笑,“她确实已经不在了,但是她却在我心里一直没有离开,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娶一个姑娘。”
“你们在说什么?还不快点?不是着急放羊吗?”阿苏图不解地看着萧十一郎,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托娅的声音打断,两人相视无奈的一笑,加快了脚步跟上了托娅。


“我让你查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?”连城璧手上拿着一把匕首,正低头细细的雕刻着手中的一块沉香木,看那小东西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小人。
“回庄主,萧十一郎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将近一年了,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,就连风四娘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地方,这一年来风四娘跟萧十一郎完全断了联系。”
连城璧细细的雕刻着手中的沉香木,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微微侧目看着回话的人,“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就打听到了这些消息?”
连城璧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,但是侍卫却紧张得手微微有一些颤抖,连忙单膝跪下请罪,他眼角瞄着连城璧手中闪着银光的匕首,强自镇定的回答道:“属下无能,请庄主责罚。不过属下昨日刚刚得到一个消息,据西北部山庄来报说是在大漠附近看见了萧十一郎的身影。”
连城璧闻言挑了一下眉,颇有些意外得看着他。
“不过属下觉得可能消息不太准确,大漠那种地方,萧十一郎应该不会去。”侍卫低着头接着说道。
连城璧不置可否的一笑,“好了,你下去吧。”
“是,庄主!”得到回话,侍卫连忙起身退下。
手中的小人已经雕刻的差不多了,连城璧沉思着无意识的摩擦着小木偶,片刻后回神,注视着木偶空白的面容,拿起匕首一刀一刀细细的刻着。他一边端详着小木偶的脸一边回忆着萧十一郎的样子,十一有一头微微卷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的长发,他有着一双盛满了漫天星光的含情的桃花目,他有着高挺而笔直的鼻梁,他的眉如同利剑锋芒毕露。他的每一寸肌肤骨血,他的一颦一笑,他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连城璧的心上,如同一味深入骨髓的毒药,无药可解,如影随形不可戒除。谁要想强行拔出,必定是痛不欲生。
小木偶刻好了,连城璧满意的看着手中带着萧十一郎神韵的小人儿,举起它贴近自己的脸庞,眼神渐渐迷茫,他抱着小人轻声唤着,“十一,十一。”然而,脆弱的神情转瞬即逝,他神色冰冷地看着手中的东西,把手边的茶杯夷为了粉末。想要摧毁点什么的欲望突然袭来,他低头看着木人脸上跟萧十一郎相似的神情,身体里的暴戾慢慢地被压了下去,连城璧把手中的木偶放进了一边的木盒中,里面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木人儿,全部刻着同一张脸。
即使只是个木头,他依然舍不得摧毁了它。连城璧慢慢拂过每一个小人,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。
“十一,我放了你这么久的自由,该是你回来的时候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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